每三年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(OECD)都会测试世界各国15岁的孩子的技能与知识，并利用测试结果对参与的教育体系进行排名。2015年，50多万青少年——代表72个国家的2800万学生——参加了这一名为国际学生评估项目（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，简称Pisa）的测试。

Pisa于2000年问世，自那以来它已发展为一个全球学校排行榜，受到各国政府、政策制定者及新闻工作者等各界的密切关注。它的影响力在教育部门内部引发担忧，也招致学者们批评。

如果一个国家表现不佳——或者甚至只是不如往年那么好——那可能限制该国教育部长的仕途。2014年，在一封致OECD的公开信中，学者们指责Pisa扼杀创新、鼓励死记硬背，而且过于狭隘。

问题并不是这项测试在原则上有什么不对——有不偏不倚的数据表明教育体系是否传授了基本技能是一件好事——而在于它已成为衡量成功的主要标准。一旦Pisa成为全球基准，教育部长们就开始专注于提升本国在Pisa测试中的排名。理论上，排名应该鼓励创新；实际上，效仿名列前茅的教育体系是更加便利的做法。

虽然一些欧洲国家（如芬兰和瑞士）在Pisa测试中的结果不错，但亚洲国家倾向于在Pisa榜单上占据高位。2015年举行的最新一轮考试检测了学生们在数学、阅读、科学、协作解决问题上的能力，以及金融基本知识——但只有数学和阅读成绩成了头条新闻。

2015年，数学成绩最优异的7个经济体分别是新加坡、香港、澳门、台湾、日本、中国和韩国，这些国家都以给孩子们施加很大压力、强调死记硬背和重视考试而闻名。Pisa明确表示不提倡死记硬背，但那些渴望提高排名的专家们纷纷转向这种方式来实现目标。

效仿亚洲模式是有风险的。教育的未来不能向着教学大纲狭窄的考试工厂发展。即使在亚洲，这种模式的有效性也受到了质疑。当西方把新加坡和上海视为优秀榜样时，亚洲的父母们则将西方的教育体制——或至少是其中的某些部分——视为一种替代选择。越来越多的英国独立学校正在亚洲建立特许经营校区，而越来越多的亚洲父母将孩子送往英国的寄宿学校；去年，在英国寄宿学校就学的中国大陆学生增加10%，达到近8000人。这些富有的父母们希望19世纪的学府能抓住21世纪成功的精髓——即这些学校会培养学生的创造力、创新能力、批判性思维及性格。

围绕Pisa测试的冲突引发了一个更为根本的问题：我们该如何衡量教育的成功？这个问题很难回答。我问过一位教育部长，他愿意花钱买到的教育成果是什么，他这样回答：“当然，我们需要识字和算术，但我们也不能忽视科学或语言。历史、地理和信息技术同样是至关重要的。公民权利和义务、幸福和健康饮食相当重要，行为管理也是。我们不能放弃体育运动，或者诗歌、音乐、戏剧和课外活动等。”

我们很容易嘲笑那些无法决定自己想要衡量什么特定结果的官僚们，但是，为一个完美的教育体系设立目标，要比为一家企业设定目标困难得多，也复杂得多。如果我们想要建立一个成功的全球教育体系，我们首先需要界定什么是成功。接着我们才能确定如何衡量它。如果Pisa引发了那样的辩论，那么它帮了我们所有人一个忙。

本文作者是五家非政府教育组织的创始人，著有《领导之道》(How to Lead)一书

译者/何黎